在那片被岁月静悄悄吞噬的山村里,一个寒冷的冬季,我们几个北京知青如同孤独的小船,在偏远的乡野中漂泊。1968年的年底,我和十几位伙伴踏上了去往山西小村插队的征程。那时,我才十五岁,对于外面的世界仍是一知半解。
春节前夕,大部分知青都回到了他们温暖的地球——北京,只有我们三人留在了这个遥远的地方。山村的冬天无比寒冷,每晚我们的宿舍就像是一个冰箱,而我们则是这冰箱里的三颗活着的心。在这样的环境下,我们每天只能够烧一小火炉来取暖,屋内温度总是在零下五六度左右,水缸结冰、脸盆水也成了冰块连墨水瓶里的墨水也不例外,都变成了坚硬的小冰块。
除夕夜,当我们围坐在微弱的煤油灯旁的时候,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让人心情沉重。我和我的两个伙伴相对而坐,手指紧紧握在一起,以防它们因为太冷而僵硬。就在这时候,一群老乡孩子走进了我们的窑洞,他们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特殊的情感,说他们家大人邀请我们去做客。但我知道,无论如何,这个邀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大的负担,因为那个年代,每个人一年只能分到一斤麻油和十几斤面粉。而且,如果三个大男孩去了,那么会增加他们家的开支。
然而那些孩子们不放弃,他们见我犹豫,就坐在门口,不肯离开。这时,我心里升起了一股力量,我们决定多转几个窑洞,每次待得时间不要过长。于是,我们便开始了漫长又艰难的拜访之旅。在黑暗中,用手电筒照亮前方,那些窑洞就像星辰一样散布在崎岖山路上。
当我走进第一个老乡家时,便感觉到了节日气氛。那家人围坐在炕上,全家齐聚一堂,包饺子、炸油糕,把一年来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。老乡们热情地让座,并用力摇晃着桌上的红酒杯,让我们尝试一点点佳肴。当咬下的第一口饺子进入嘴里,与温暖流淌的手艺融为一体,那份幸福简直无法言喻。而后的一系列拜访,也让我深刻感受到了这些简单但充满爱的人们所拥有的真挚友谊。
最后,当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,那些送礼物的小孩再次敲响了我们的门,他们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美食——甜腻蜜香的大饼子,以及金黄酥脆的小油糕。我记得当时那种纯粹无比的心头感动,是由于寒冷与温暖交织出的奇妙之境,是一次生命中的真正洗礼,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经历社会化过程中的春节,这是我生命中的最珍贵的一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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